等了片刻后,庞雨淡淡开口道,“陈把总是安庆水营的老人了,有些事情不必绕圈子,我们说明白一些。照着往年的常例,水营做自己的生意赚钱,上官分润一些,自己收一些,剩一些给手下,各家可以养活一家人。运送漕粮也是水营的好生意,从各地次水仓往万亿仓,万亿仓往京师,船头可以拿捏粮头、仓子,一年下来船工军户日子过得下去,当官的还能成个有钱人家。若是那时节,本官也不说什么,一切依老规矩办。”
陈把总张张嘴似乎要辩解,庞雨摆摆手示意他不要打断。
“但如今不是往日,流寇肆虐中原,安庆地处要冲,一旦有警则数日已至城下。届时陈把总可以坐船过江,我陆营走不了,史道台走不了,安庆数十万百姓走不了。”
语气虽然平淡,但隐含着杀气,陈把总额头开始有了一点细细的汗珠,“属下不敢敷衍大人,只是水营这个一向就是运送漕粮为主,大人所说的那些生意…小人不敢隐瞒,但一定照规矩办,属下不是那不识好歹的人,但凭大人吩咐,小人必定尽力而为。”
说罢陈把总微微抬眼看了看,庞雨脸色严肃,似乎他所暗示的分润并没打动庞雨,
只听庞雨继续道,“水营是朝廷的营兵,朝廷的规矩才是规矩,营兵就是要打仗,不是做生意的。”
陈把总额头的汗水越来越多,后面的侯先生不敢出声。他以前在县衙做事,官吏之间有矛盾,吵闹打斗的都见过,但从入了这守备府,动辄就威胁要砍头,侯先生听得胆战心惊。按道理庞雨若是威胁陈把总,是不方便其他人听得,可庞雨并没叫他出去,他也不敢走,只能在后面一动不动。
屋中沉寂了一会,才听得庞雨的声音又道,“有些事不需要本官吩咐,营兵要打仗,都是将官的分内之事。陈把总回营整顿人马,本官明日要点验校阅,按兵册所列员额、器械、兵船,本官皆要看到,点阅完毕,水师临江操演,旗号、船阵、兵器放列,一样不得少减。”
“属下这水营…”陈把总举了一下袖子准备去擦额头的汗水,仓促中想起是在守备府,赶紧又放下来,有些结巴的道,“不瞒大人,水营积弊多年,每年运漕养家,实无力操练,且,且漕船还有部分未曾返回。”
庞雨站起身,来到陈把总的身侧,看着陈把总紧张的面孔,“陈把总统领水营,却告诉本官无力操练。当知为将之人,聚三军之众投于险,用兵乃生死之事,岂容半点敷衍,最后敷衍的是自己个的命。”
陈把总粗粗的喘着气,赶紧又补充道,“待船队回来,小人一定加强操练”
“军情紧急,由不得我等慢慢操练。奉道台大人将令,流寇出没于安庆左近,为加强安庆陆防,水营凡在营者,明日校场点阅,拟调防宿松桐城等处迎击流寇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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