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德言迷迷糊糊的睁开眼,看了阿史那思摩一会儿,忽然开口道:“不忍心?”
阿史那思摩顿了一下,又是一大口酒灌下去,喝得太急,呛得连连咳嗽,一张黑红的脸膛颜色愈发深了。
赵德言坐直身子,叹了口气,幽幽说道:“世上之事,岂得双全之法?欲求收获,必将舍予,此乃天道。若是不牺牲掉这些突厥战士,大唐又如何会放心的接受突厥存活下来的老弱妇孺?不能入籍大唐编户齐民,那么突厥永远只能是大唐的附庸,要么生活在敕勒川,要么放牧在河套,子子孙孙都只是大唐的屏藩,终有一日,要么灭亡于大唐,要么绝种于异族……现在的牺牲,是为了子孙后代更好的活下去!只要能够入籍大唐,突厥人的后裔就可以生活在富饶的关中,平坦的中原,甚至如诗如画一般的江南……你,阿史那思摩,或许是突厥历史上即将遭受唾弃的最后一个可汗,却也会成为所有突厥人心目中的神祗!因为你甘愿背负一身骂名,只为换来突厥人能够幸福的在大唐的土地上繁衍生息,这比一死更难!”
阿史那思摩依旧沉默,捏着酒坛子的大手却已经青筋暴突。
两行浊泪倏然便流了下来,顺着虬结的胡须,滴落在面前的矮几上……
他是突厥最无能的可汗,没有复国之野望,更没有横扫八荒之雄心,只愿意生活在长安富庶繁华之地,笙歌艳舞,钟鸣鼎食。
现在,还要带领那些忠诚于他的战士走上一条绝路,以这些战士的死,去换取大唐的怜悯,允许剩下的突厥妇孺能够编户齐民,成为唐人……
这么做,究竟是对还是错?
万能的腾格里只顾着下大雪,无敌的狼神连一声嚎叫都没有……
阿史那思摩茫然无措。
车厢外响起惶急的叫声:“大汗!薛延陀人追上来了,距离后阵不足十里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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