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了一会儿,太夫人精神不济开始犯困,被嬷嬷搀扶着回去。封岌也顺势起身,要送母亲回去安歇。他知母亲脾性,当不喜这样的热闹。到了母亲房中,封岌环视屋内,青灯古佛的布置和整个赫延王府的气派格格不入。他走到母亲日日诵经的蒲团前,拿起一旁桌上的两块木牌。上面分别刻着“旭”和“溪”二字。这是他父亲和妹妹的名。父母恩爱妹妹笑闹的过往云烟般在眼前浮过。
老夫人坐在一旁,目光慈爱地望着自己高大的儿子,道:“别瞧我这里简陋,府里人对我都不错。不必挂心。”封岌当然清楚府里人对母亲是什么态度,他不可能准许自己的母亲受一丝怠慢和委屈。他放下木牌,在清瘦的母亲身边坐下,道:“您也别总待在屋子里,天气好的时候多出去走走。”老夫人只是随意点点头,目光凝在封岌的眉宇间,忐忑地问:“你这次回来真的会住到年后?”封岌点头,道:“多陪陪母亲。”老夫人一下子笑出来。她永远成不了出家人,她在红尘还有最深的惦念。封岌视线从母亲的笑脸上移开,望向博山炉里飘出的袅袅檀香,心中生出过去十几年鲜少有过的唏嘘。逝者不再,万不可再忽略身边人。
·寒酥回去之后,直接往寝屋去。蒲英和兜兰瞧她脸色有些不好,用询问的眼神望向跟着寒酥出去的翠微。待寒酥进了寝屋,翠微轻摇头,然后让蒲英陪她一起去煎一副风寒药。
“孙伯,那个人是谁?”寒酥询问府中管事。“表姑娘。”孙伯道,“那是二爷的侍卫。一直跟着二爷在军中,所以您没见过。”
寒酥脑子里嗡的一声。她从封岌军中逃走后,他派了侍卫跟着她一直到她抵达京城?是盯着她,还是护送她?
当初她带着妹妹从军中逃走,急急往京中赶,却隐约觉得有人在后面跟踪。彼时她心惊胆战,怕汪文康的人手一直跟着,见她离开军中,又要趁机抓她。好在她带着妹妹平安到达京城时,那个一直跟踪她的人也不见了。松了口气之余,寒酥最后她也没摸准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在跟踪她。
“姐姐,前面是不是很多人很热闹?”寒笙转过脸来,大致望着姐姐的方向。“是很热闹,东西都换了新的呢。等下回……”寒酥喉间微哽差点藏不住哽咽,她缓了一口气,继续用含笑的声音说:“等笙笙眼睛好了,咱们一起去。”她望着妹妹空洞无神的双眸,又一颗泪珠坠落。寒笙微微侧过脸,然后挪了挪身。寒酥见她想脱鞋,赶忙帮她。寒笙脱了鞋子,在床边跪坐直起身。“怎么了?”寒酥不明所以。寒笙没说话,伸出一双小短胳膊抱住姐姐,小小的手从姐姐胳膊下穿过去,轻轻拍着姐姐的背,软声:“姐姐不哭。”寒酥的眼泪顷刻间决堤,用力闭上眼睛亦止不住泪。她用力抱着妹妹,眼泪将寒笙的肩背打湿了一大片。
没想到今日又见到那个人。而且再次见到这个人,却见他与她同路。寒酥眼睁睁看着那人从大门进了赫延王府。
封岌沉默地瞭望着远处的松树林。子林是他得力手下,爱笑的泼猴,平日里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——“等战事结束,衣锦还乡带着我娘过好日子!”战事没结束,他先收到其母病故的消息。
翌日,寒酥早早起来,如往常那样,面带微笑举止端庄地去给姨母请安。“昨天突然不舒服,让姨母担心了。”她温声道。“现在可好些了?”三夫人一边关切问,一边打量着寒酥的神情。寒酥微笑着颔首:“睡前吃过药,已经好了。”三夫人点点头:“气色是好多了,昨天在前面时,你脸色白成那个样子,着实有些吓人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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